我窩在和式椅,你蜷縮在雙腿之間打呼。
我鑽進羽絨被,你從一角鑽進偎著我瞇眼睛。
有時就把頭枕在我的手臂上,貓手輕輕搭著我的臉頰,震天價響呼嚕呼嚕。
前兩任主人跟你的默契沒這麼好,雖然那是一個乾爽夏日,第一眼只覺得你淋了整季冷雨,退縮發抖,驚懼不定。看到你嘗試跟其他貓打招呼被低吼被煽巴掌,踉蹌無光到角落舔毛。
彼時我也四面受挫,你的兵荒馬亂也是我自己,把你托在懷裏,不斷順著毛,輕輕的、堅定的說:「不要擔心、不要害怕,我會給你很多很多愛,你以後只要放心快樂生活就好了!」
終於你的毛色越來越亮眼神越來越清澈,還有人猜測是貴族血統。我們只是和樂翻過一日又一日。
春天喜歡趴在陽台烤得暖暖的,眼神迷濛見人就懶洋洋「渺~」一聲;夏天太熱大字型趴在玻璃墊,進冷氣房也不沾棉被;秋天看到散落一地的麻雀羽毛及雙眼發光的你,才知道Hunting Season 是怎麼一回事;冬天繃緊縮成最小的圓減少冷空氣的接觸面積,一穿毛衣立刻舒展開來,或用羽絨睡袋把你輕柔裹成貓雲吞,呼嚕大到怕啞掉。
當我的貓規矩還是很多的,主人瘦貓一定胖不了,房間隨便走就是書桌不可以上,每一兩個月洗一次澡悲鳴動天。還是有那麼一次你就溜進倉庫咬破飼料,圓滾滾的肚子怎麼也掩飾不了連行動都遲緩了;或是某夜突然起床看到書桌上你發光的雙眼,呆了一秒立刻逃走;洗個澡會一秒變成落魄貓,歪歪斜斜直到乾了才恢復。
去漁港帶了生魚片跟魚卵給你,原來興奮到鬍子發直是這麼一回事。聞到木天寥又蹭又摩流口水失態到讓人確認那真是貓迷幻藥。看到新的逗貓棒疾如風侵略如火。晴天到湖畔你就靜靜地讓陽光烘著,一朵雞蛋花襯著剛剛好。買了籃球衣就變成青春運動貓,穿上熊出沒裝就是活力十足的野性貓,套上格紋風衣就是Burberry 英倫紳士貓。
每次從外面回來,停車就看到你從陽台探出腦袋望著,打開門是興奮的喵喵喵喵貓踩踩。
經歷了當兵,經歷了工作,媽媽大人照顧了你你更照顧了她。也因為三聚氫氨飼料結石住過院,因時間而更成熟,從青春洋溢變得安詳滿足。恆常就看到媽媽大人上著雲端的課,你趴在書桌上(媽媽大人連書桌也讓你上了!),偶爾貓手搭上媽媽手,開心呼嚕呼嚕了。
或是就你們各據房間一角,媽媽大人「ㄚˇ~迷~」喚了一聲,「渺~」你打哈欠回應。
天下無事。
歲月靜好。
年底那夜,雖然很早很早我就知道從第三次住院後都是借來的時光,你的旅程還是到達了終點。
我一樣透過facetime 喚著你,卻無法不落淚。
還記得你剛認識我落魄整季冷雨的模樣嗎?那一個禮拜適應期我們兩個都不好過。但就在某天,我尋常回家拋下東西坐上和室椅,你從角落慢慢現身,一個溜煙躍上我雙腿間,我驚喜摸摸你下巴,是慢慢放心的呼嚕聲,更慢慢的伸出貓掌抱住我。
抱住我,那是信任,是我們燦爛時光的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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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rantran 跟 Fufu 前其實還有一位貓前輩Milka,很開心遇到畫家 林明慶老師為他作畫,讓人想到Milka 十幾年來的故事。